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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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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站在門口等人應聲, 房間裏沈默片刻後響起腳步聲,再過片刻, 裏面走出個姑娘,低頭含胸不管他說什麽一溜煙地跑走了。

這次進了門嘉玉先確定是自己的房間後,哐當一聲合上房門。

她摸著臉上的溫度有些發燙,使勁地揉了好幾下,深吸了幾口氣。

今天晚上,她不會出屋子了。

只是差不多兩刻鐘後, 敲門聲再度響起聲來, 太子隔著門問她冷嗎?說他不冷,把他屋子裏的炭盆給她端來了。

小窗外黑嗚嗚的, 有冷風刮過的嗚咽聲, 嘉玉隔著闔上的房門, 縮著脖子低聲道;“我不冷, 你自己拿回去用。”太子年輕氣盛火氣旺, 且自幼習武, 他說不冷嘉玉是相信的, 從前冬天她凍得雙眼通紅太子還能只穿一件單衣。

只門口的人又道:“嘉玉, 我覺得你會冷,開門。”

他詢問的語氣直接改成命令, 嘉玉心裏說道, 我熱的快冒煙了,一點不冷。

太子沒聽見她說話,也沒聽見屋子裏有動靜傳來, 就再說了一道:“嘉玉,開門。”

她知道太子在某些事情上的固執,磨磨蹭蹭半晌後說:“你把火盆放門口,我自己來端。”

他說話時帶著笑:“好。”

捏著手指數了數,估摸太子已離開她打開房門,只是地上沒有炭盆,卻望見天青色素袍衣角,她擡眸,只看清他玉質潔白的下巴,就被抱了滿懷。

嘉玉兩只手僵硬地無處安放,卻聽太子貼在她耳邊,低低地問:“害羞了。”

她推了推他,但他紋絲不動,她只能貼在他的胸口拘謹地道:“你快放開我。”

“不放。”太子環在她背上的手收緊,還蹭了蹭她的脖子,“嘉玉,我喜歡你。”

她登時臉上又冒起熱煙來了,且這熱煙還不是只燒在臉上,它是從腳心冒起來的一路蔓延而上。

半晌才怔怔地說:“你放開我。”毫無威懾力,軟綿綿的。

太子輕笑著,唇瓣靠在她的耳膜處:“等會兒放開你。”

他說到做到,直到嘉玉都快習慣了他的懷抱,他松開她:“外面冷,快進去吧。”

話是這麽說,但是人並不松手,他繼續笑著道:“嘉玉,別怕我。”他說著在嘉玉的眉心印上一個輕輕的吻,繼而松開抱緊她的手。

嘉玉得了自由,立馬扭頭逃回房間,合上房門。

這時太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:“嘉玉,炭盆放在門口了,記得端進去。”

她這才記起她剛才出門原是去端炭盆的。

過了半晌,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,像是做賊般將炭盆飛快地端了進來,這期間她全程都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,不曾擡頭看看遠處。

不管太子有沒有看見她,她反正是沒有看見太子。

只是等躺在床上,嘉玉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太子,她來時並沒有想很多,她不能讓太子獨自在皇陵孤獨終老,卻沒想過要如何和太子相處。

更別說如今太子毫不掩飾他對她的感情,他根本不想當表兄妹了。

當然如果這是在外面,他如此表現,嘉玉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肯定不能接受,當然太子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,不然這麽多年沒有流露絲毫。

前朝的風氣十分開放,曾有娶媳繼母的例子,但本朝卻不流行那套,她和太子在外面若是有什麽,小叔子和大嫂,縱然這個大嫂是前大嫂,也夠讓太子和她的聲音狼藉,為人不恥,連帶影響她的家人。

可這是皇陵,永遠也出不去的皇陵,以後的生活只有數座山,裏面的人也不知他們的關系。反正不管他多喜歡她,在這裏都是可以的。

所以他說別怕。

可是她呢?嘉玉按著胸口糊塗了,她自己應該是不喜歡太子的,可今日兩次她都不曾堅決地推開他?反而她的舉動是在縱容他。

一想到此處,嘉玉拉上棉被這捂住她的臉。

翌日起床時,天還未大亮,但從東邊透出的那絲橘紅的光芒,就知今日該是艷陽高照的好日子。

她拍了拍臉頰,東墻角處,太子高挽袖子正在洗洗刷刷,她瞇眼看過去,正好看清楚太子手裏捏的是她昨日換下來的小襖。

“你在幹什麽?”她登時就問出口了。

太子淡定的看了她一眼:“洗衣。”

那你怎麽能洗我的衣服呢,嘉玉扶著胸口深吸了口氣:“我自己來洗。”她不問了,因為她怕太子又讓她臉紅。

太子豈能是嘉玉能叫動,頭也不擡繼續洗衣,還振振有理地道:“棉花進水分量不輕,你沒這麽大的手勁。”雙手捏著小襖反向用力擠出大盆水來。

“我現在手勁不大,但力氣也是需要練習的。”很多農家小姑娘七八歲開始做活,洗衣算是比較輕省的活計,她從前沒幹過不假,但多洗幾次熟練後力氣就出來了。

太子聽了,擡頭望了她眼:“其實也不是手勁的問題。”

“那是什麽問題?”她急忙問道。

太子凝著她,唇角漾開一抹笑容:“我舍不得讓你洗。”若是舍得,誰管她手勁大不大,水冷不冷,會不會凍著她。

當然了,他可不會錦衣夜行,不求回報,他喜歡她,他對她好,得讓她知道。

嘉玉發現太子變了,他以前不是這樣的……

洗衣服的事情還是嘉玉妥協了,等太子洗好衣服,兩人用過早膳,就到了他去茂陵的時辰,嘉玉送他離開後,也顧不得不麻煩彩雲了,去膳房要了些熱水回來洗頭發。

白日裏出太陽時溫度比屋子裏暖和,嘉玉把椅子搬出來在院子裏用太陽曬頭發,太陽照在身上暖烘烘的,她忍不住瞇了一覺。等醒來時頭發幹的差不多,她鼻子有些癢意也沒多註意。

太子用過午膳後回小院看見嘉玉洗了頭發並沒有說什麽,只是等下午回來後,發現她一直揉鼻子,時不時還咳嗽兩聲,當時的臉色就有些黑沈。

他問:“下午的日頭大,怎麽上午就洗頭發了?”伸手在她額頭上試了試溫度。

她也知道好像著涼了,底氣不那麽足地道:“我看太陽挺好的,就洗了。”

太子縮回放在她額頭上的手,聽了此話,也不吭聲,只盯著她,不帶一點笑模樣。

嘉玉有些心虛地道:“上午洗頭發也沒什麽啊,我也沒怎麽樣啊。”不過就是咳嗽了兩聲。

後一句話在太子沈沈的臉色中,沒膽子說出口。

但太子對她的態度卻十分不滿意,他皺著眉道:“受涼了還叫沒什麽?那要什麽樣才能叫有什麽?”

她覺得他這個態度有些小題大做,不過嘉玉的脾氣歷來很好,若是平時聽了這話,早就柔聲說我知道了下次不這樣了。但今日忽然有些煩躁,聞言直接道:“不過就是咳嗽幾聲,哪兒受涼了。”略帶反駁的口吻。

太子的臉色不太好看:“嘉玉,我不是想指責你的意思,但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,別讓我擔心。”他的口氣變得溫和許多。

她是為了照顧他來的,今日卻在他口中聽到這種話,原來她在他心中是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啊。

她有這麽差嗎?嘉玉努力回想了一番,有些事情她的確不能駕輕就熟,但照顧好自己她分明做到了,思及此,嘉玉回他道:“我哪兒沒照顧好自己了,我哪兒讓你擔心了!”

太子的脾氣固執堅定,嘉玉性格軟和重情,但越是感情深厚的親近之人,她越發不喜歡被人誤解。

很明顯太子現在就是誤會她了。

太子對嘉玉向來恨不得含在嘴裏捧在手心,唯獨這種事,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事,他是決計不會縱容她的,尤其她現在還嘴硬。

如果嘉玉一開始就乖乖認錯,說不得太子現在心疼她著涼恨不得以身代之,可嘉玉如今唱反調,太子的脾氣冒了出來。

他不怒反笑道:“照顧好自己就是把自己給照顧的受寒著涼!那你照顧的是挺好的。”

嘉玉的小臉忽然白了,身體頓時搖搖欲墜。

見她如此,太子登時後悔起來,動了動唇想要遷就,他的嘉玉脾氣已經很好了,偶爾有一兩次不懂事他慢慢教她就是了,何必和她生氣。

只是剛重新立好主意,嘉玉瞪了他眼,狠狠地道:“我的事不用你管。”

太子的臉色徹底陰沈下來,他盯著嘉玉,低聲重覆數遍不用他管,心裏頭頓時湧出一陣暴戾來。

嘉玉話一出口就後悔了,她立馬想道歉,什麽叫不用他管,她們沈家的事情都是太子管的,如果沒有他,娘親大哥他們現在的日子絕對沒有這麽舒適。

她那句話太傷人了。

想著間,哪怕太子的臉色黑沈沈的,她依舊小心翼翼地道:“二表哥,我,那句話,我錯了。”

太子怔楞地望著她,似是被她那句話傷了心,後退了一步躲開她:“你說的對,我現在這身份,的確是管不了你,也管不了沈家了。”

嘉玉臉色一剎那血色盡褪。

太子微微有些心疼,但心疼外,還是覺得要狠狠心,是以他就只看了嘉玉那麽一眼,扭頭回了自己的房間。

嘉玉不是心腸硬的姑娘,他一直采取的都是溫柔攻勢,但溫柔太久,她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對她的好,將他當成沒底線的人。

今天恰好是個機會,可以讓她回想一下過忘他如何對她,如何對的沈家。如此既可以加深她心裏對他的感情。還可以借此機會讓她記住愛惜身體。

他真的生氣了?也是她剛才說的話那麽傷人,簡直是忘恩負義,他生氣很正常。我要怎麽去道歉,畢竟是我的錯。他從頭到尾都是為我著想,且今日早上洗了頭發現在本來就有一些不舒服,太子他根本沒說錯。

抓耳撓腮的嘉玉沒等想出個好辦法,小腹泛起陣陣疼來,她去了堂凈室,頓時知道自己方才為什麽情緒不太穩定。

原是葵水來了。

她從初來葵水就調養的很好,雖每每都會有些不舒服,但並不很難受。唯獨這幾個月經的事情太多了,葵水的時間不那麽正常,今日來的毫無預兆。

換上月事帶的嘉玉也有幾分不舒服,她想今日也沒力氣了,反正卿安正在氣頭上,等明日他氣消了再找他。

太子房間的門微微留出一條縫,他坐在鼓凳上等著,她最後兩句話已經知道她說錯話了,按照她的性格過不了片刻就要來道歉,左等右等卻都不見來人,直到天黑她依舊毫無動靜。

寒冷的朔風卷起滿地的枯枝落葉,俊美少年滿臉的陰郁,宛若地獄來的無間使者。

**

嘉玉將房間唯一的火盆放在床頭,她躺在床上蜷縮成團,新彈的棉花被飽滿溫暖,只是她卻是從頭涼到腳心,捂了半晌被窩依舊冰冷,好不容易才打著哆嗦睡了過去。

不知多久後又醒了過來,院落外的犬吠聲漸響,窗外依舊黑乎乎的,她抖著腿披著外衫從床頭起身,在快要滅掉的炭盆裏添了一些碳,她其實不太想起床,但是被褥冰涼成團,沒有炭盆帶來的溫度她實在忍受不住。

做完這些,就借著炭盆微微的火光爬上床蓋上被子,心裏有些難受,肚子疼全身冷渾身不適,不管用什麽姿勢躺著都不舒服,她瞪大眼睛望著橫梁,手按在小腹上,眼睛不由得泛酸。

怎麽這麽疼呢,她伸手擦眼淚時想到。

卻說太子,左等右等不見嘉玉過來,心裏是真惱了,他承認他卑鄙無恥不擇手段,但他對她是真恨不得在心口剜出個洞來,將她放在裏面。

誠然她利用了她的感情,但是沈府遇見的事情他可從未推波助瀾,前世不曾先窺天機,為了保住沈家滿門他四面楚歌,這輩子他被卑鄙在於明明可以提前幫沈家解決,最後還是重覆了遍前世遇見的危機。

不過感情一事不能以付出多少衡量,他喜歡她到無可救藥時,他就已經徹底瘋了。

他想不去計較今天晚上這件事,何況最後她分明知道錯了,可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斤斤計較,他為她做什麽都可以,她卻聽不得兩句重話。

心思糾纏下,太子也不曾睡覺,他坐在鼓凳上手指輕輕地敲著桌沿,等聽見隔壁房屋傳出響動聲,他竭力想克制住沖動,強忍半晌終究嘆了口氣。

起身,推開門,走到隔壁房間門口,再推開門,一陣寒氣迎面而來,他皺了皺眉。

嘉玉疑心風把門給吹開了,側著身體躺著朝門口看去,他手裏舉著燭臺,燭臺幽暗的光印在臉上,淒冷深夜裏頓時嚇出嘉玉一身的雞皮疙瘩。

想到這兒,她愈發難受,大半夜的他還舉著燭臺來嚇唬她。

也辛虧太子不知現在腦子缺了一根筋的嘉玉是怎麽想的,不然轉身就能走。

“還沒睡?”他走進來將燭臺放在桌上,合上房門。

嘉玉偷偷地擦了擦眼淚平靜地:“睡著了。”

太子差點被逗笑,睡著了現在說的是夢話不成。

想想他還是不欲和她一般見識,踱步到她床頭。

嘉玉一見他居然走了過來,當即扯起被子蓋住她剛剛哭過的臉:“我想睡了,你走吧。”

太子深吸了口氣,盡量溫和地道:“今日是我言辭過激,不該對你說那種話的。”

今日黃昏的事嘉玉的氣早就消的差不多了,何況她的認知之中那本來就是她的問題,該她給太子道歉的。卻沒想到他先來道歉了。

一時間再度想到太子對她的縱容和寵溺,她捂著頭眼睛澀澀地道:“是我不對。”

她話一落,太子坐在床頭伸手扯了扯她的被褥:“怎麽捂著頭睡覺,會不舒服的。”

她一時不差被褥被扯到眼下,正欲再蓋住眼睛,他卻擰眉摸了摸她的臉頰,指腹處濕潤滑膩,他嘆了口氣柔聲道:“怎麽哭了。”指腹從臉頰滑到脖子,太子眉頭緊鎖:“怎麽這麽冷。”

他說著另一只手伸進被窩中捏住了她的手腕。

“我去給你點兩個炭盆,再來一床被子好不好?”他心裏直吸氣,和沈嘉玉鬧什麽別扭,她心裏若是沒有他的地位能心甘情願地跟著他來皇陵嗎?她不會照顧自己不很正常嗎?她金尊玉貴的長大,照顧她的自有婢女丫鬟,最不濟還有他。

他作何要在這種事上和她慪氣。

“乖,你等著。”太子輕聲哄道。

沒有人安慰的時候嘉玉還能碧自己撐著,一有人在床邊低語細哄,各種不適成倍增長,她一下子就握緊了那只源源不斷傳送熱量的手,喃喃地道:“二表哥,我好疼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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